第四十回
离间
刚一踏出界,阿明就有点后悔。他想起自己刚走进来时,心是多么的茫然、迷惘与无知,遇上黄大师之后,学了好珍贵的法,心里有点开窍。现在走出去,何去何从呢?
正想回头……
「不行!不能让他回到『法』的保护罩!」恶夜叉即刻运一股力量推着阿明,也在他心中灌一股硬硬刺刺的能量。
阿明感到好像身不由己,脚步很自然地继续向前走。
「唉!想到回去就难受,算了吧!」
到了镇上,阿明想到自己已很久没吃一顿好的了,便到一间西式餐厅吃西餐。
恶夜叉正考量着是否要亲自化个身去离间阿明,巩固他对黄大师的不满与误解,还是要借另一个人的身体。自己去,恐怕阿明会奇怪自己特别红的眼睛与不留身影的身体。即使阿明对这点一无所知,见了也不疑不觉,这里山区的人都颇熟此道的,被人们发现了,尤其是有道之人,那就不妙了。于是恶夜叉决定借用一个人的身体做事。
他在路上一直寻找。心很光明的人,他控制不了;太老残的人,恐怕没有说服力;醉汉简直就像废物,用他也无法胜任;用女人,他又恐怕会造成男不男、女不女的表达方式,会露出马脚。找呀找的,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精神有点恍惚的绅士。
这绅士看来高大英俊,衣冠楚楚,是从大城市里来的一个大学教授,年龄约五十开外。他最近刚与妻子离了婚,唯一的独生女又生病逝世。每当他想起妻子与人有染,让他带绿帽,就无限愤恨与悲伤起来。他习惯了一走出来就保持他的绅士形象,但却总在独自一人时,落入极度悲伤苦痛里。他想来这里散散心,希望在这纯朴的地方能找到一些抚平内心创伤的安慰。
然而,人在业运低时,一衰再衰!
此时,恶夜叉看上了他。
就在他走近那西餐厅的门口时,他突然失去了自己,只剩下半个知觉,好像整个心都不属于他的,却还在运作。
此时,他已是与恶夜叉合一的夜叉绅士。
夜叉绅士刚在门口向内望一望,守门的侍者,已恭恭敬敬地开门弯腰。于是他便风度翩翩、昂首阔步地踏进来,环顾四周。阿明即刻就发现到他,很礼貌地对他点头笑了笑。夜叉绅士也很自信得体地给阿明回个礼,望了望阿明身边的空椅子。阿明即刻明白,很恭敬地伸手指一指椅子,还站起来拉开椅子,请夜叉绅士入座。夜叉绅士走了过来,与阿明握了握手,便坐在那椅子上。餐厅只有他们两人,这还不是当地人用餐的时间。
他们点了菜之后,开始拉开话题。
「先生来此有何贵干?」夜叉绅士问道。
「坦白说,我是来寻找真理……」阿明有点犹豫。仿佛与一个看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说这个有点失礼。
「哦?太好了!太好了!现代年轻人会有这种想法的太稀有,先生必然是个思想有深度的人!」
夜叉绅士果然有绅士风度,阿明看到他没取笑自己,还恭维一番,不禁松了一口气。
「听说这里雪山区有大智慧的修行人,我是来探索的。」
「探索很好!探索很好!嗯……只是……」
「只是什么?」
「没什么,运气好也不一定要很小心。」
「你是说,要很小心?」
夜叉绅士很欣赏地对阿明笑了笑,阿明也很高兴绅士欣赏他的领悟力。看绅士笑笑不说,阿明又追问。
「是不是有什么风险?」
「倒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。只是若遇人不素,恐怕有被误导的可能,不然也是被利用或浪费宝贵的时间。」
「我不明白。你能再说清楚一点吗?」
「先生已去过了哪里?」
于是阿明把他四处参访、所见所闻、思想感觉都说了一遍,一直到他到黄大师处修行两个月的经历与体会。
夜叉绅士以无限关怀担心的神情看着阿明,令阿明深受感动。想到黄大师对他还蛮平淡,甚至严格时,心里不禁比较起来。
「我往后再带你见一见真正有道修行人,好不好?」夜叉绅士小心翼翼地问。
「为什么要往后?现在我已有空档?」
「你可不知,好的修行人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,一般都闭关不见人。我认识一位圣人在那边的一个山洞里。他发誓闭关十年,今年已是第七年,还有三年。三年后你回来找我,我再带你去见他,他肯定能帮到你。」
「三年?那我现在要做什么呀?三年,太久了吧?」
「不学三年,好过学错三年。学错了再改,不是更痛苦更麻烦吗?年轻人,学『法』不要急,最重要是遇到对的、可靠的上师。不要遇上虚伪作假的骗子。」夜叉绅士说得头头是道,阿明也觉得蛮有道理,但他还有疑问。
「但黄大师他?他可能没你说的圣人那么好,但是若说骑牛找马,他或许有在这段期间帮到我一点吧!」他对黄大师始终还有点信心。
「我们别谈你那黄大师好吗?我们谈谈别的吧!」夜叉绅士故意回避这个话题。
「你好像一直在避开谈黄大师,到底有什么问题吗?」阿明自觉掌握到宝贵的线索。
「唉!我都说不谈了。既然你追问,我就跟你说一些吧,你可别苦恼哦!」
「不,不,我相信你一定是为我好,不会生气你。」
「我问你,你这位黄大师有没有告诉过你,他为什么到来这里吗?」
「没有。」
「这里的人有告诉过你吗?」
「也没有。」
「你觉得是为什么?」
「他一直都叫人们要活在当下,活出当下一刹那。所以也就没有人会跟他谈过去与未来的事。他除了谈『法』,好像什么都不谈。」
「那正是他保护自己、隐藏自己过去的方法!」
「他保护自己?他隐藏自己?需要吗?」
「我再问你。你一开始见到他时,他对你怎么样?」
「也没什么,他只是静静的,很少说话,我请示他在『法』上的问题时,他才会简单地回答几句。」
「很超凡脱俗是不是?」
「对,就是超凡脱俗!」
「之后呢?」
「嗯,我挑战佛陀的教法,他就表现出不平凡的辩才,处处维护佛陀的教法,看来很有学问与才干!」
「这就是了。你看他多么真人不露相!时候未到,你都看不出他真正的另一面!」
「但那有错吗?」
「如果单单如此倒没错,只可惜……」
「可惜什么?」
「只可惜他的隐藏功夫太高明了,你看不出来;这里山区单纯的人们也看不出来!」
「那你怎么看得出来什么?」
「我再问你。你知不知道他在这里住了多久?还会住多久?」
「我没问过他。但山区的人说他只来了不超过一年,他也说修行人不该执着一个地方,应像候鸟一样来去自如、洒脱无碍。」
「这就是了。这正是他高明之处啊!」
「高明?这不是修行人的本色吗?听说古时候的佛陀也是一样的。」
「若果真学佛陀倒也无妨,恐怕他……」
「恐怕他什么?」
「恐怕他另有原因!」
「啊 ?!」
「食物来了。我们吃一些吧,我也没太多时间,还有一些事要办。」夜叉绅士把注意转向端食物来的侍者。
恶夜叉不敢逗留太久,恶事一拖容易露马脚,要速战速决。于是他急急地吃。
未吃完时,阿明又急着问了,惟恐夜叉绅士走掉,再也问不到线索了,好像只有他了解黄大师啊!这里的人全都被蒙在鼓里,消息好像是越隐密的越真,这是人类的心理!
「先生,请您告诉我,黄大师他怎么了?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?」
「好了,我也要走了,就告诉你;他会用邪术手段操控人心,养鬼施咒语现假神通。但邪不能胜正,他最终总是被神明揭穿,被人们发现,于是他又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。他开始会表现得超凡脱俗,慈悲待你,然后就开始控制你。如果要的话,你可以自己去慢慢发现!」
「但是……为什么……?」
「对不起,年轻人,我有些事要走了,后会有期!」说完夜叉绅士转身就走,留下阿明付帐。
「天啊!这世界怎么这么危险?原来黄大师也只不过是个玩弄邪术的巫师!」阿明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!
他想不起黄大师的朴素生活,忆不起黄大师教他谨慎与佛法,想不起妙音天女在他梦里唱的「超越离间」,忘了黄大师带给他心灵上的转变与希望。
他只想到最近黄大师对他愈来愈严格,规矩愈来愈多,不让他走出界外,不让他与人交谈。他只觉得黄大师慢慢在逐步操控他。
三年,那将是一个漫长的时间,对一个心力不强,在茫茫苦海无法无依的人来说,更是风险重重。他已无心再寻求真理了。他只想回到他平平常常的世界里,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。
(阿明到底会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呢?请看下回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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