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就像是大梦一场,梦醒之后,即使头脑中还残留着梦中的些许印象,但是双手已经握不住一物。古人语“一指弹风花落去,浮生若梦了无痕”,人生本来如此,在不可掌控的时空变迁中忙碌奔波,直至死去。
觉后为“空”,而未觉之时,则是一种世事无常,被这莫测的人生捉弄的感觉。一切事物生灭变化,迁流不住,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,就像《佛说无常经》中所言:“大地及日月,时至皆归尽;未曾有一事,不被无常吞。
佛陀在竹林精舍时,有一天接受居士的祈请,偕同弟子至城中开示说法。结束后,在出城返回精舍的途中,正好遇见一人赶着牛群回城。牛个个肥壮,一路上跳跃奔逐,彼此还不时以牛角互相抵触。佛陀见到此景,有感而发,说了一首偈子:
譬人操杖,行牧食牛,老死犹然,亦养命去,千百非一,族性男女,贮聚财产,无不衰丧,生者日夜,命自攻削,寿之消尽,如荧穿水。
回到竹林精舍,待佛陀洗足毕,就座后,阿难即稽首请示:“世尊,您在回途中所说的偈语,弟子未能完全了解其中的义理,祈请世尊慈悲开示!”佛陀告诉阿难:“回来的路上,你是否见到那位牧牛人赶着牛回城?”阿难回答:“是的。”佛陀接着说:“这群牛的主人是屠户之家,原本养了上千头牛,为了让牛健壮肥美,屠户雇人天天牧放这群牛到牧草丰美的地方吃草,逐日挑选最肥壮的牛,宰杀赚钱。就这样一天过一天,这群牛已经被宰杀超过了半数,然而,这群糊涂的牛儿却浑然不知,依旧每天开心地吃草玩乐,或与同伴争斗。我因为感伤它们如此的无智,所以才会说此偈语。
”接着,佛陀又对大众开示:“不仅仅这群牛如此,世人也是一样不晓得无常的道理,执著地认为有一个实有不变的‘我”存在,每天只知贪图五欲之乐,更为了永不满足的欲求彼此伤害。当无常来临之际又无能力超越,徒然掉入轮回的深渊,生生世世无法出离。所以,世人又与这群牛有何差别呢!
是啊,不仅这群牛不知道无常的道理,连人也常常在浑浑噩噩中遭遇到不可抗拒的命运磨难。圣严法师说,很多人从生到死都像是在梦中一样,而且在其中忙忙碌碌、又吵又闹,煞有介事。有的是身在闹,有的是心在闹,有的是身心皆闹。但是整个世界,以及时间的一切,每时每刻却都不断发生着变化,没有永恒的东西,人有生老病死,宇宙有成住坏空,这些都是无常。
无常是苦,圣严法师说人生存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苦的事实,而在这个苦里,又含有无常,无常生白发,无常催别离,无常导致求不得,无常将朋友变为冤家。无常是空,不能永恒、不是真实、捉摸不定、随时变化,这是无常,也是空。
无常没有永恒,而圣严法师却又常说“无常就是永恒”,表面看来似乎是一个悖论,事实上却并不矛盾。佛法讲“无常”,指的是没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不变的,只有“经常在变”这个原则永远不变,所以无常就是永恒。假如有一天众生能够认识并接受这个事实,就能够明白他们心中的欲望皆是妄念,他们所执著的一切都不是永恒的存在,想到这些而放下执著,才能得到解脱。
诗仙李白的一首诗中有序曰:“夫天地者,万物之逆旅也;光阴者,百代之过客也。而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。”意思是说,天地是万事万物的旅舍,光阴是古往今来的过客,人生浮泛,如梦一般,能有几多欢乐?又何必有过多的痴迷?一代文豪苏轼也曾在《前赤壁赋》中感叹“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”。在浩瀚的宇宙面前,人生不过是须臾瞬,注定要受无常红尘的颠簸。所以世人要修行,一旦开悟,从梦中醒来,心中便会开阔明澈再无挂碍,对生死、自我也将不再执著,成为圣严法师口中的“大觉者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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