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识谈空与二谛
唯识学讲空,只是空掉偏计所执性,又在依他起性建立清净心和杂染心的和合。
唯识也讲空,但唯识对二谛是怎么解释的呢?唯识谈空是用“三性”--偏计所执性、依他起性、圆成实性。唯识对世俗谛的解释不同,世俗谛分假、实,假的那个该空,实的就不能空了,由修行所证入的圆成实性是“离言自性”,也是禅宗所说的语言文字道断、心行处灭的那一种,非语言文字所能表达的、不可思议的、佛的境界,叫做圆成实性。“偏计所执性”在唯识学的经典常常做一个譬喻:好比说,在黑暗中误将绳子当成蛇,结果灯一点亮发现是绳子,蛇只是一个妄想、错觉的执着。这个蛇的错觉是不是要空掉?这就是偏计所执性,是要断除、要否定、要空掉的。在灯点亮之后发现是绳子,这个绳子能下能空了,绳子就叫做“自相有”、叫做“依他起性”;依它就是因缘的意思,依种种因、种种缘而生起的意思,依他起就是因缘起,每个因、每个缘是不能空的。譬如“五蕴”。我们的身、心,就是五蕴所成。色就是物质的地水火风四大,受想行识就是精神的。把五蕴执着我,有我执我见,我执我见应不应该空?对五蕴执着有我相、人相,这个我执要不要空?这个我执、我见就是生死根本,就叫做偏计所执性,唯识学认为需要破我见、断我执。
但是五蕴的每一个蕴能不能空?唯识学认为不能空,如果把这个空掉就破坏缘起法了,所以每一个蕴叫做“法”--法有我空,我空法不空。我们说断我执而没有断法执就是这样的意思。
小乘果只断我空而没有证法空,严格来说,唯识也是如此,但唯识人不承认,唯识人自以为也是断我空、断法空。但是部派佛教对于五蕴的个个法、十二处的个个法或十八界的个个法,倾向空的主张是慢慢发展出来的,像犊子部、说一切有部、经量部这些,有的人就首先把法当做过去法与末来法是没有的,而现在法是有的,即所谓“过未无体,现在法有”。
部派佛教之所以会那么复杂,就是由于对“法”的认定,五蕴的法、十二处的法、十八界的法,到底通通是空或不应该是空?或者说过去已经过去了是空,未来未生也是空,现在法因为还在所以不能说空;就在这些争执的见解上产生不一样的修行观念。诸如此类,可以看印顺导师写的“性空学探源”、“唯识学探源”这些书就是在探讨这类问题;事实上这些在知见上和我们的修行有很密切的关系。
那么,中观对于世俗谛没有另外再分假、实,凡世俗谛都是无自性、都是假名,没有将世俗谛又分成一个可空的假和一个自相有。唯识学主张“假必依实」,好比说丛林、树林,它是依一棵树、一棵树聚集而形成的,丛林、树林只是一个名相,是假的,但是一棵棵的树却不能说它是假的,如果没有一棵棵的树就不可能出现一大片树林,所以一一法的种子性,唯识学是主张有的。
不过,唯识学虽然说“法有”,然而对于“色法”和“心法”又有一点差别。部派佛教对色法是执看有“极微”--物质分析到最后的那个极微;类似现代科学家说的分子、电子、原子那一类。唯识学说物质的、色蕴、色法极微不可得,极微就是将色法一直分析到最小,请问它还有没有方分【力位】?唯识学说如果物质的最微粒点还有六方分【即东西南北上下六个空间概念】就还可以再分,所以应该没有极微,如果有极微就可以再分。唯识学就用这个“方分不可得”来破斥部派对极微的执着,所以色法毕竟空。
可是唯识执看“心法”不能空,说有“剎那分”--心的剎那、剎那,最微细的那个剎那还是有;阿赖耶识如瀑流,一剎那、一剎那连续起来就成了相续的心法。但是中观却破斥这个心法,在月称论师的“入中论”里对这方面做了破斥。为什么龙树菩萨没有去破斥它?因为龙树菩萨在世时,阿赖耶识的思想不太明显流行,唯识学是在龙树之后发展组织形成的,前人怎么去破斥后人的观念?好比现代的太空梭,你说明朝的人曾评论太空梭如何、如何,这不是笑话吗?
唯识学讲空,只是空掉偏计所执性,又在依他起性建立清净心和杂染心的和合,叫做真、妄的和合。那么,如果修唯识观,把依他起性的杂染心转过来,就成了清净的“大圆镜智”也就是“圆成实性”。大圆镜智一转,第六识转为妙观察智,第七识转为平等性智,前五识就转为成所作智,这就叫做“转识成智”□□转分别的识而成为清净的智。
中观人讲有,除了刚才说的世俗假名有之外,我再补充两个观念。世俗唯假名,这叫做名假--名相、名称是假,中观谈假名分三种:第一种是“名假”,第二种是“受假”,第三种是“法假”。假名无自性,所以学佛的人对于名相、名称应该最容易超越才对,别人称呼我什么、骂我什么都是假名,无所谓,一切都是假名施设的。如果古时候把杯子叫做茶壶、茶壶叫做杯子,那我们现在不也跟着这么叫惯了吗?美妙、丑陋、好、坏……这些名称都是约定俗成的嘛!所以名假容易懂。“受假”--领受的受,受也没有真实性,受是因缘和台、是因缘生灭的,没有永恒性、不变性,所以无论苦受、乐受、舍受,最后还是假,中观最究竟的还要通到“法假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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