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群法师
生命有很多不解之谜。古往今来,人们不停地追问着: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我到哪里去?这是人类永恒的困惑,也是每个人无法逃避的终极问题。因为我们最在乎、最关注的就是这个“我”。我们的整个生活,基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而建立。但我们是否想过:究竟什么代表着我?仅仅是这个身体吗?仅仅是眼前这个会说会动、会哭会笑的五蕴身吗?
人们之所以害怕死亡,原因就是将这个身体当做是我,以为身体败坏就意味着“我”的毁灭。其实,色身只是生命延续过程中的一个朝不保夕的片断,一种不断改变的形式,并不能代表真正的“我”。从哲学定义来说,“我”代表着生命的本质,是永恒且不可分割的。但身体只是由众多元素构成,刹那刹那处于新陈代谢中,处于发展变化中。而在今天这个医学发达的时代,身体的很多零件还可以更换组装,甚至使用人工替代品,其中哪有什么独存、不变的“我”呢?如果了解其中原理,我们对身体就不会那么在乎,对死亡就不会那么恐惧了。
身体而外,“我”的存在还体现于两方面:一是观念,一是心态。我们生活在共同的世界,但同时又活在自己的世界,活在自己的情绪中。很多时候,还会被这些喜怒哀乐左右着,无法自主。我们为什么会被其主宰?原因就是把这些情绪误以为是“我”——“我喜欢,我讨厌”,于是就会在乎,就会执著,进而不断将心灵能量投射其中,不断强化这些情绪。最终将主权拱手相让,使某些情绪长时间地影响我们。生活中,有人一生追寻爱情,也有人一生被仇恨驱使。其实,很多情绪只是内心的恶性肿瘤,只是生命的不良发展。虽然生长在我们心中,却并不属于“我”的一部分。倘能以智慧进行观照,认清这些情绪不过是内心漂浮的影像,就不会一头栽入其中,成为被操纵的傀儡。
这就需要对自我进行审视,认清“我执”给生命带来的危害。事实上,一切烦恼皆因“我执”而起。任何一种东西,只要贴上自我的标签,对我们就会具有杀伤力,就会让人爱,让人恨,让人朝思暮想,寝食难安。一旦将自我的标签去除,它的变化就不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了。在这个世间,每天要发生很多惊天动地的事,但真正使我们为之心动的未必有万千分之一。很多时候,我们只是随之感慨一下,就迅速抛在脑后。为什么?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将自己和那些事切实联系起来,没有对此产生“我执”。
“我执”还是世间一切是非纷争的根源,是我们和他人相互抵触、难以和谐的原因所在。生活中,一个人自我意识过强,处处以“我”为中心的人,必定不会有融洽的人际关系。反之,那些淡化自我、处处为他人着想的人,不仅深受大众欢迎,自己也能安乐自在。因为他们不必害怕“我”的利益受损,担心“我”的自尊受挫。远离这个处处作祟的“我”,也就远离了那些与“我”形影相随的烦恼。
从佛教角度来说,“自我”正是有情最大的误解,是我们因为不了解生命真相而产生的错误设定。无论身体还是情绪,都不具有永恒不变的内涵,都不能代表所谓的“我”。所以,佛教提出“无我”的思想。这也是佛陀对众生最大的贡献。或许不少人会觉得费解,甚至对此感到恐惧:如果“无我”,那现在这个会说会动的又是什么?又会消失何方?其实,“无我”所否定的,只是加诸于“我”的错觉,而非现象本身。
禅宗有个话头是:“一念未生前本来面目是什么?”我们每天都在不绝如缕的思绪中,在一念接一念的意识活动中。当这些念头尚未生起之前,生命是一种什么状态?再往前追朔:来到这个世界前,“我”又是以什么状态存在?所谓“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是什么”,这也是禅宗另一个重要的话头。禅宗的修行,正是通过这样一种追寻,将遮蔽内心的妄执层层扫荡,将现有的错误设定逐步瓦解。
认识自己——这是佛法关注的根本问题,也是西方哲学的最高名言。惟有透彻生命真相,我们才能把握前进之舵,成为生命的真正主人。否则,只能是这个色身或情绪的奴隶,为他的衣食奔忙不休,为他的喜怒耗尽生命。更悲哀的是,很多人不仅劳而无功,还会由此造作恶业,使未来继续沉沦,继续受苦。
——摘自《人生五大问题》
长明灯供灯共修
长明灯,即供于佛前日夜常明的灯。积福慧应众生因缘,六时燃此长明灯。通过供灯的方式可以启发自性功德,与佛菩萨之功德互含互摄,破无明业障、种善根福德,自他皆获殊胜利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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