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道安法师函
明真法师
(一)
安兄法师道眼:
界融(即道玄)师承提携,甚感。学佛本大丈夫事,非尽人之所可能者,驱弱稚而强负万钧之鼎,乌不败。如过去观念、笑空、可权,并昨一德师等之死,固不能尽委于命也。教者学者,日夜疲惫精力于名相之爬梳,而无术以养其心神。加之丛林暮气沉浊,不能激发其新生之机,一点生气,几全为刻板死
文章并浮面虚荣剥夺以尽,欲求不死得乎!?此弟精神上向所痛负之隐疚,不期兄先直快而出也。杭信(巨赞法师之信,编者按)未获读。惟兄所谓个人“真受用”者,于己固得,于法实损。试思南岳如无涛上人实干苦干,则门庭荒落,将尤非如吾人之所能想像者。且即以兄与我言,使无缘习闻般若,恐同陷于歧中之歧矣。鄙意吾辈今日应改进者:不重博闻,不事多技,应给与学僧充分自由思索之机会,使兄个人所谓“真受用”者,俾与学僧共赏之。大本既立,信志不惑,即使根器薄弱,不能课以旋转乾坤之业,将亦不失本分衲僧矣。内神凝固,外邪莫侵,恶劣环境既不易骤变或将稍能不似向日之所失乎?弟性迂拙,此亦不过无办法之一办法。兄意以为如何?顺颂
法乐
弟明真和南
一九四七年十月二日
(二)
安兄:
承对祥晖惠助巨金,深情高谊,两地同感。不过我是惯以小人之心度人的人,你想拉他做个帮手,那是再好没有的;如硬拉他做替死鬼,而想乘机轻轻卸却自己的担子,不但我,释迦老子也不会答应你的。你的理想过奢,虽说南岳环境不易骤然实现,然高贵的理想,是要支付极大的代价的。而且环顾国内,僧教育道场,已经寥寥无几,能作得出祝圣寺这个样子,不是我在内台喝采,好像也并不十分容易。能够像你这样任劳任怨艰苦的支持下去,只要时局不拆烂污,前途是还有它辉煌的光明的。老实说,真能一帆风顺,使你理想逐渐实现的,南岳恐怕还是比较顺利的环境,所以你千万不要自己想左了。其他弘法方式的打算,绝对也没有你眼前工作的切实、吃紧、根本。我说话向来是任意而动,没有什么顾虑的,而且我也极希望我这些不相干的废话,成为神经过敏的“杞人之忧”。老兄:你能爽直地给我揭开这个谜吗?附寄《铎音》壁报稿件一篇,我颇希望自己的空话,能够在孩子们身上变成事实。不过,在沉闷欲死的佛教里面,能够实现这样一个震惊人天的奇迹,你这位导演,是要特别耐点儿烦、卖点儿力的。我还要告诉你一句的: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,我们虽然不能伤天害理强迫将他变成死人,但却需要一点儿沉着、恭谨,不要使他流于浮暴虚骄。因为这是僧青年的不治之症,也就是僧教育所暴露的最大弱点。当然,我在这里面是犯了不容宽赦的罪咎的啊!但这快滑倒了石头,我却不能不指给你看。不知你觉得如何?《俱舍》、《成实》纲要,幸便检一份寄我。顺颂
法乐。
弟明真和南
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十七日
(三)
安法师慧眼:
胸头郁隔,快然若释。手书字字映目人心,真不啻百宝甘露也。回思我辈缁流,平民饱食暖衣,无信念,无理想,漠然过其麻木不仁之生活;纵有何危险,亦殊罪有应得。诚如兄言:“佛教改革之机会或将降临”;但求真能含辛茹苦“自食其力”者,亦殊不易多观。屏兄与学僧约,有一人愿听,即上一日课,余非所计。我因同学心志不定,朝夕数易;始觉平日口讲指划者,几类儿戏,已辍讲旬日。眼前所急者,仍苦有物碍膺,殊自无法以抉出之耳。故决定今日晨起禁语,乐得清闲快活几天;本想下山一晤,以雨,且觉胸头枯洒,亦几无话可说。至兄任重事繁,一刻千金,“上山奉看”,实无此必要。幸善为教自珍摄也。顺颂法乐!
弟明真和南
一九四九年五月,佛降诞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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