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师也要抓住“当下”
●雪漠
笔者曾在上海遇到一位朋友,他看过我的《大手印实修心髓》,对大手印文化很感兴趣,一直想向我讨教。某次我去上海时,有朋友通知他,结果他因一件小事缠身,没有来。不久之后,他得了急病,忽然身亡。死前,他对亲人说自己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得到大手印。
我的身边,有许多这样的人。
他们总是将用一些琐事做为理由,而将最该做的有益于心灵的事推到将来。而许多人,是不可能有他们期待的“将来”的。因为他们的生命中,“将来”永远是属于“将来”的。
属于他的,其实只有当下。
所以,当我们打定主意要寻找或是实践真理时,要抓住当下。生命是无常的。许多时候,稍一懈怠,人便成隔世之鬼。许多可能“朝闻道夕死可矣”者,却仍会糊涂而来糊涂而去。他们生是糊涂人,死是糊涂鬼。
其实,生命是有许多东西是可以改变的。心一变,命就变了。
去年,笔者同时得知有两个很年轻都想自杀的女子。第一个的家庭发生重大变故,家破人亡。她痛不欲生,遂成抑郁,后经人介绍,前来找我,我一点拨,便云开日出,明白心性,生活从此就发生了变化;另一个,是我邻居的女儿,邻居虽知我的许多情况,却只当寻常过客。其女儿闷在家中,抑郁不欢,最终自杀身亡。
她们两人的命运,其实只在于心念,明白者便明白了地活着,糊涂者便糊涂地死了。
在我的《大手印实修心髓》(甘肃民族出版社)中,我讲了相似的一个故事。有两个人,同时得知一个大善知识,皆有前往求学之心,但因心懒,将拜师求学定在“将来”。结果不久,一人身亡,另一人醒悟过来,马上动身求学,成为一代宗师。
那醒悟者,便是我的另一位传承上师――香巴噶举的大德桑杰敦巴。
桑杰敦巴,降生于西藏卡热,幼年早熟,即知思考敬慕佛法,不喜世乐,厌离轮回,勤习绕塔等善业。8岁时,便知书法和念读;11岁时,得玛季活佛所传之觉单传诸法;13岁时,在咱日热巴座前出家为僧,上师授记:“你能饶益众生,做大法益,学法精进,得大成就。”并赐法名准朱僧格,意为“精进狮子”。19岁时,在堪布却嘉金座前受比丘戒。此后,渴望能依止一位成就上师而专修。一天,听到有人推荐一人,是大善巧者,名叫峨敦,极有才俱,戒律精严,遂前往拜访,与之同居一室,夜里峨敦忽叫:“度母救我。”桑杰敦巴问:“因何惊叫?”峨敦说:“梦见游行,抵达一地,名叫定日,有三个黑洞,我将堕其一,故呼至尊度母。此三洞,三恶趣也。我必须找一成就上师,依止而修,方能脱此困厄。”桑杰敦巴问:“哪有成就上师?”峨敦说:“裕普有一大成就者,叫日贡巴,精修梦幻,具足神通,历往佛国,亲见本尊,隐修多年,我欲前往。”
此成就者,既香巴噶举第六位传承上师日贡巴。公元1168年,他生于西藏约尔,在大法王朗沃仁波且座前出家,并学习五部大论,后从智巴江琛大活佛处求得萨迦派密法传承和灌顶,后依止杰刚巴,如倾囊般,尽得其法,闭关一年,得大成就,他有弟子七千余人。传法之余,分身前往上乐二十四圣地修密法。
桑杰敦巴闻师名后,信心大增,汗毛顿竖,视师如佛,虽欲前往,因事缠身,时经三年,未能成行。后来,那峨敦也已逝世。这日,桑杰敦巴毅然决然,抛下俗事,前往谒见,人才动身,师已知情。黎明时分,日贡巴上师即吩咐近侍:“早做准备,有大修士,从饶仲来,此非寻常之辈,乃饶益有情之主,我之教授,当遍行诸地,内至邬仗那和那烂陀,外圣海滨以上。空行护法,已去接迎,你当清水洒地,洁净供室,令人生起羡慕之心。”侍者如言,陈设诸供。师又说:“那人已到色吉玛草坪,正吃中餐,你速去迎接。”侍者外出,果如师言,接至寺中,拜谒师尊。师道:“你心中常想,今日来,明日来,而三年未来,千日之内,世事大非,喇嘛峨敦,和须巴那波,曾授记你我相见,却已逝世。”桑杰敦巴一听,知师果有无碍神通。师又问:“你对我之敬慕,因何而来?”桑杰敦巴答:“世人广传,说上师梦修成就,故来谒见,乞传大法。”上师喜悦,传“奶格五金法”及香巴诸法之灌顶教授,令闭关六月,即成就五金法。此后不久,日贡巴将法位禅让于他,肉身飞往净土。
桑杰敦巴有弟子两千,以后余生,广行善事,并维修琼波喇嘛所建的108座寺院,人与非人,皆获其益。一日,奶格玛前来授记:“五金法已单传七代,此后即可广传,修此法成就者,将多如繁星,你之法位,当由赤宸本继承。”师招弟子,宣此授记,传位赤宸本,见诸空行,已来迎接,弟子悲泣,祈师住世,师作安慰,肉身腾空,飞往净土。
记得初读有关书籍,读至峨敦做梦到三恶趣时,便生出无穷感慨。此人即以善巧者名世,亦知无常之理,更知何人为可以依止的上师,却终于失之交臂。当然,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三年之内死亡的。我常想,他要是知道自己会在三年之内死去,其人生,也许会有另一种设计,至少,他一定会去找他心目中的上师,而不至于空过。我有一个朋友,他是个公认的好人,他天性豁达善良,且乐于助人。在世间法中,他是一位好人。他的失误之处是,他不能舍弃世间法,不能以出离心来专修。当时,他参与了好些社会活动,包括气功、作曲以及一些文化活动。那时,我劝他专修,他说:“我老了。这辈子修不成了,我就做些服务吧,叫你们年轻人好好修。”每日里,他仍是乐此不疲地忙一些社会事务。不久之后,便患了脑溢血,不治而亡。我亲自把他送入火葬场,亲眼看着他那平日保养得很好的肉体被火焰吞噬,最后变成了一堆白骨。这个场面对我触动很大,我直接地感受到了无常。后来,我将它写入了长篇小说《猎原》(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)。
许多得遇正法者,只是将一些修证用到嘴上,或者像峨敦一样,叫俗事羁绊了自己,直到死亡来临才慨然而叹,懊悔不休,但悔之晚矣,徒唤奈何?
我还有一位师兄,他很愿意修行,也虔诚,可惜的是,他过于执著一些外现,而不能证悟智慧。他死前不久,我见过他,我发现,他的心性,并没有因修习佛法而稍加豁达一些。不久,他就死了。他什么都计较,但死亡一到,一切都无法再计较了。
好多人也跟他们一样,啥也放不下,啥也不够,却始终想不到死亡和无常,死亡一到,啥放不下的都得放下,啥不够的,都会够了。
峨敦终于错过了。他明知谁是殊胜上师,而没有舍弃一切,去依止他。桑杰敦巴之大幸,就在于他在死神追到他之前依止了上师,只闭关六个月,他就了脱生死,并成为香巴噶举的一代宗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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